regnbogi

10.

 

就这样就好——

 

说出了这样的话，黛都被自己的坦诚给有点吓到。然而，赤司始终没有再开口，右手紧紧握拳，发出骨节过度挤压的声响。

 

黛用上衣擦了擦汗，一个人沉默地收拾好场地之后就离开了。依旧低着头站在场地里的那个家伙，也许还需要些时间仔细思考自己的定位。

 

不过，他相信对方也已经意识到了，最大的敌人，并不是别人。无论自己的能力会怎样收到外界的左右，能够决定命运的人，只有自己而已。

 

第二天，黛在学校里完全看不到赤司的身影，第三天第四天也是如此。原本还觉得对方的关注是种麻烦，结果现在反倒是自己开始寻找那家伙的身影。

 

收到大学的入部测验通知，第一个想到的竟然还是赤司，而不是家里。感觉有点被自己打败的黛来到放学后的体育馆，依旧还是不见那个红发的身影。

 

过去的队友热情地招呼自己一起打练习赛，黛也欣然加入其中。看着一军的后辈们直觉般的精准配合，恍惚之间，也开始觉得能够在这个队伍打球也是件幸福的事情。

 

不知不觉，毫无长处的自己竟然被篮球陪伴着走了这么远，看到了过去从未想象过的景色，大概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后悔的事了。

 

“黛前辈，刚才在傻笑什么呢？”

 

练习结束后，叶山一边往头上倒水一边问道。黛摸了摸自己的嘴角，又变回了毫无表情的老样子。

 

“欸？有吗？”

 

“大概只是累昏头了吧。”

 

几个人换了衣服后，来到了校门口的便利店。黛坐在花台上，小心翼翼地拧开柠檬味的无糖汽水，结果还是被喷到了衣服上。

 

嘴里含着两个冰棍的叶山也坐到了他的旁边。黛刚想开口，就被对方打断。

 

“前辈，赤司最近完全不来呐！你是不是知道他在干嘛？”

 

黛含混了嗯了一声，明明正是自己想问的问题，怎么可能知道答案。辛辣的二氧化碳已进入口腔里就瞬间赌注了鼻腔和喉咙，比起解渴来说，带来的其实更多的是不适。

 

“之前我就这么觉得了呐！赤司那家伙、看起来很关注前辈你呐，总是看到你们两个走在一起呢。”

 

嚼着冰棍的叶山含混道。

 

“是不是喜欢黛前辈呐……”

 

短短一瞬，黛怔了一下，随即很快意识到对方说的并不是那种“喜欢”。虽然不知道叶山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么说，但是也并不是完全不能理解。

 

毕竟以赤司的条件，想要追求怎样可爱的女孩子大概都能到手。然而偏偏所有人中，只有这个家伙对女孩子毫无兴趣——其实也不是一点都不理睬的那种态度、不过那种彬彬有礼的距离感，大概会更折磨人一点。

 

“我不觉得他对人类感兴趣哦，小太郎。”黛回应道。

 

“只不过我们都是恰好都是跟篮球相关的人类而已。我的价值，对赤司来讲只是黑子二号。”

 

说着，黛站起身，拾起背包。

 

“那家伙，很快就会找到第三个替代品的。”

 

草草结束对话后，黛直接朝着车站的方向走去。明明之前打球的时候还很愉快，甚至难得感受到了无忧无虑的轻松感，在听到别人口中的赤司之后，却说出了跟自己所想完全相反的话。

 

赤司喜欢他？——自己又不是笨蛋，这种事情早就清楚。甚至都不用另一半的能力、就能看出那家伙的意图。

 

那晚，在街角第二次觉醒"赤司”之后，对方的眼神像是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一样，直直地戳了过来。

 

还是不要做无用功了，以你的水平，没法在我身上使用那种能力的——他对着异色瞳的赤司说道。农夫与蛇的故事，幼稚园的时候就烂熟于心了。

 

很好。我更在意你了，千寻——金色的左眼闪烁了一下。

 

第二次听到这话的黛无奈地笑了一下。老天爷为何要让这样的lady-killer的兴趣点放在自己这样连存在感也没有的男人身上，也不是他能够想通的事情。

 

 

11.

 

来到大学的校门口，黛感觉自己比过去十八年的任何时刻都要更迷茫一点。

 

听到自己要考Z大的消息，父母格外惊喜，也没质疑自己突然改变志向的原因。原本完全没有为了备考而奋斗的兴致，只是估摸着自己的水平报了几所不好不坏的大学。结果自从在体育馆里被“征十郎”说了那样的话，自己就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大学篮球部的网站。

 

反正上哪所也没差。以他的成绩，不靠运动部推荐入学，也是没法考上Z大这样的名校的——

 

不对……为什么一定要考名校呢？果然还是被赤司那家伙给影响了吧——

 

站在人来人往的校园中央，黛焦躁地抓了抓头发。

 

一路打听来到大学体育馆门口，发现已经有十几个人已经在里面了。环视了一圈，短发的球队经理快步走了过来。具体的情况他也都知道，基本的能力测验后，最关键的就是分组对抗赛了。

 

穿上号服后，黛坐在长椅上慢吞吞地拉伸着韧带。旁边走过来个人也没注意，直到对方主动开口。

 

“真巧呐！我们分到一组哦。之前有在Winter Cup看到你。”

 

自称相泽的同龄人毫不见外地跟他搭话，还说起那场所谓的奇迹世代的命运对决。看着对方光是提到这四个字的兴奋劲，黛只觉得此情此景莫名有些讽刺。

 

明明自己也亲身经历过那些比赛，但在那些天才们的映衬下却好像不存在一般，站在场上的意义都无处寻觅。然而，又只有站在那样的舞台上，才会意识到自己是想要证明些什么的。

 

从未得到过也毫无欲望、与得到后的贪得无厌，也许根本没有一个选择是绝对好过另一个的。

 

“决赛的时候，你的mark是诚凛的黑子吧？影与影的对决、果然有意思的不得了呐！”

 

啊，是，自己那场比赛打得真是惨不忍睹呢，如果没有及时反应过来，差点就成了洛山的最大漏洞。

 

“那种打法真是罕见……我也想试试呢”

 

嗯。自己从来也没有答应谁，去当谁的影子。所谓的Misdirection，只是从赤司那里学到的技术而已。打大前锋也不是自己的要求。上不上场，也根本不是自己的决定。

 

“这场比赛，就让我当黛的‘光’吧！”

 

明明当初都说了不要再谈篮球的事情，现在却又要做出再打四年篮球的事情。然后呢？等着赤司两年后毕业加入球队？然后继续当他的影子？这难道就是自己的命运吗？

 

思维混乱地走上场地，发现对面的队伍里竟然还有桐皇和其他强校的三年生。跳抢、传球、守人，跑位，刚刚组成的队伍互相磨合着，确认着彼此的作用。好不容易找到了绝佳的传球角度，队友却全毫无接球的意识。

 

漏接了几次之后，黛就意识到，就算风格迥异，自己的篮球其实还是跟黑子的一样，只是属于某个特定队伍、甚至是某个特定之人的产物。

 

脱离了唯一的“光”，大概什么价值都会消失。

 

呐，黑子，这样的篮球，真的会有安全感吗？不用转头看就能站到最佳角度、并瞬间接住自己的传球的家伙不存在的时候，影子、难道就一文不值吗？

 

不是哦，黛。是不是跟赤司呆的太久了，都已经忘记自己到底是谁——

 

嗯？

 

篮球很好玩哦，不要一个人霸占这么有意思的游戏嘛——

 

对方的球员像是慢动作般、带球从身边掠过，黛下意识地伸出手去，从身后把球抢了过来。在其他人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时，球就已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抛出大半个场地，重重砸到篮板之上。

 

既然这么想玩，那就交给你了——

 

银发的身影瞬移般出现在场地的另一端，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抢到了自己的篮板，扣了下去。

 

“当我的光，还早了一百年。”

 

全场的视线都聚集在两只金色的眼睛上。

 

看着我吧，仔细地看着，只看着我就好——影子的篮球，可不是你们这些凡人想象的那么简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