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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定期鬼畜化

【赤黛】你的眼睛 17-18




17





“我做了一个梦。” 面对着浅灰色的墙壁,赤司说道。

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个医生的诊所了。尽管手背上还插着吊瓶,脸上却没有任何颓靡或者疲惫的神色。透过窗户的倒影,他也能看到自己的嘴角保持着完美的中性弧度。没有笑意,也没有任何不满的意味。

对面的人冲他点点头,示意继续说下去。即使第一次见到,赤司就知道,这个人是理解他的。

目光相对,眼前的人对他没有同情、没有审视、没有想要把荒谬跟现实隔绝的无聊想法。

赤司不需要同情。就算没有生物能够理解他的处境,他也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存活下去。不过现在,他只想以最原本的方式、把一切都呈现出来。

我做了一个梦。他说道。我梦见了我的母亲。

那是在小学二年级的暑假。在市郊的家中,每日都有似乎无穷无尽的任务要完成。印象中更加年幼的自己、除了上学,就是跟着私人教师学习各种技能和礼仪。当然,自己也有辜负期待和反抗的时候,不过能让那些大人们都畏若寒蝉的父亲,自然也很清楚怎样的手段能让他乖乖听话。

于是,在那个无比晴朗的午后,赤司一个人被关在琴房的阳台里。自家的院落附近没有任何人家,靠近琴房的一侧,有一个相当大的公园。平日看不到什么人,但是一到假期,经常会隐隐绰绰听到小孩子吵闹玩耍的声音。

那时,公园里刚刚建了一个露天篮球场。赤司从没打过篮球,看着那些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呼喊着、在场地来回奔跑,不觉盯着看了好久。

他不知道追着一颗会弹来弹去的球的乐趣所在,毕竟,他的人生全部都是“高雅”的东西。即使是娱乐,也是大人的娱乐——

篮球这种野蛮的游戏,一开始就是在自己的生活范围之外的。

但是,在那个似乎毫无意义的下午,那个篮球看起来是如此具有吸引力,那些孩子的样子是如此尽兴,已经到了让他无法再去忽视的程度。

好想打球,好想知道投篮是什么感觉——在那样的瞬间,赤司第一次产生了渴望的感觉。在第二天一丝不苟地完成了练习之后,赤司走到了母亲的房间门口。

印象中的母亲,只有照片里温和又有一丝距离感的样子。即使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确实是看到了她,赤司却无法忆起、那张美丽脸庞的一丝一毫。

他没有直接提到篮球。生长在那样的环境里,他很清楚自己没有任性的余地。跟着母亲一同在花园外侧散步的时候,果然又看到了昨天的那群小孩。

想打篮球吗,小征?母亲问道。一切都如自己的打算。然而, 当自己真正踏入场地内,原本还在跑来跑去的孩子都停了下来,以一种奇怪的方式看向自己。

那种目光,完全就像父亲看到闹市区里流浪汉的目光一样,包含了一切那时的自己所不理解的、和本能感到悲哀的东西。也许自己应该直接走过去,把球从地上捡起来。但是不知为何,自己迈出的脚步,是向后退的。

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肩膀。“虽然看起来有些暴力,但其实很有意思哦、篮球。” 母亲说道。

“害怕也不要紧。第一次打球的时候,我也很不安。”

赤司望着母亲跟那些孩子们说了些什么,然后就看到对方把球抛了过来。他有点手忙脚乱地把球接住,听到对方嗤嗤的笑声。

单手托球、用另一只手轻轻稳住,叮嘱篮板上的方块——母亲在一旁耐心地做着示范,而赤司则始终无法说服自己做出第一次尝试。

无比紧张地盯着篮网,他只感觉时间从来没有这么难熬。不知道自己举着球站了多久,一个不耐烦的孩子终于跑到他面前,把球抢了过来,转身投到了篮筐当中。

那种明晃晃像是炫耀和嘲笑的表情,让人想不到任何可以应对的方法。

似乎是为了安慰自己一般,母亲坐在旁边,讲了好多关于自己中学时代的打球经历——那是他完全不了解的、母亲奇特的另一面。

似乎在记忆当中,那是母亲看起来最开心的一个下午。赤司不厌其烦地听着那些篮球比赛中的种种细节,直到中学时代的最后一场,对方投出了一个三分,被母亲及时抢到篮板。但是因为队友没能接住传球,现场的局势被立刻逆转。

最终的最终,比赛还是以遗憾收场。如果当时有人接到传球,也许情况就会完全不一样——微笑着的母亲面露憾色,是赤司记得最清楚的片段之一。

他离开长椅,走向场地当中。不去在意手中突然出现的篮球,不去在意自己突然变长的四肢,不去介意周围景色的变化,赤司再次举起手臂,毫不犹豫地投出了完美的一记三分。

思绪突然变得有些混乱。大概是站在当年母亲比赛的赛场当中,但却一个人影也无法看到。赤司露出笑容,刚回头想要找到母亲,却发现长椅上除了落叶什么也没有。

他呆呆地看了一会,随即立刻向着那里狂奔过去。之前打球的孩子们也一个都不在,再往前走几步,就连公园的入口都无处可寻。

绵延无际的森林挡在面前,无论往哪个方向跑去,都是一样的景色。

慌张之中,赤司大声喊了出来。母亲没有任何回应,无论多少遍的呼喊也没有回应。

就在无尽的焦虑当中,赤司猛地睁开了眼睛。




18



至于这个梦,究竟是真实的回忆,还是自己潜意识幻想的叠加,赤司只觉得这条界限模糊到没有任何区分的必要。

在刚刚清醒过来的前两天,他甚至连自己住了十几年的房间都认不出来。

一开始,他试图下床确认时间和日期,却被管家在门口拦住。他下意识地觉得自己一定还有事情没做,但是努力回忆之后,脑海里也只是前一晚十分断断续续的片段、

等到终于想起昏暗的灯光下的白发身影之时,赤司的脸色立刻阴沉起来。

管家说,昨天他确实是被人送回来的。也许自己是在黛离开的时候突然昏倒的。而随后发生了什么,谁也不清楚。

那些人当中,知道他家地址的,只可能是绿间。然而管家也不能确定究竟是谁。

赤司感觉脑袋还是有些混沌,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竟还插着针管。

一旁的管家神色担忧的解释了半天,无非是自己休息不足、没有好好吃饭的事情,然而,当他听到一星期不能出门的时候,赤司终于突然感觉自己清醒了不少。

父亲的命令、不可能违背——再过两天,就是三年级的毕业典礼。赤司意识到、自己又开始变得像之前一样焦虑了,但是这一次,他也无计可施。

休养了一整天后,自己又被带去了心理医生的诊所。赤司不知道这是谁的主意,而管家没说的是,那天送他回来的青年也交给他一个纸条,正是上面写的东西,让赤司的父亲决定要让他接受心理治疗。

一开始,赤司没有任何想要开口的意愿。他不觉得自己所面临的问题,能在一两个小时内全部说清楚,也更不觉得有任何人能理解、他所处的世界是什么样子。

看起来蛮年轻的医生也没有敦促他回答任何问题,甚至没有过分仔细的打量过他。在短短的沉默过后,对方说了一句话,立刻抓住了赤司的注意力。

“我也见过一个跟你有着一样的眼睛的人。” 对方说道。

“只不过,那个孩子,两只瞳孔都是金色的呐。”

那是医生在刚刚开始实习时,跟着前辈外出工作遇到的一个案例。因为是灾后的儿童群体心理治疗任务,所以他记得相当清楚。

就在赤司想要了解更多的时候,对方很适时地切断了话题。就这样,赤司一点一点、开始讲起了自己的事情。

等到连那个梦境也都说出来之后,他看到医生的脸色终于出现了些许的变化。

那是自己一切痛苦的最初始的根源。至于篮球,至于帝光和洛山发生的事,归根结底,都指向一个方向。

变成异色瞳的自己,其实就是自己下意识启动的保护机制。如果能够理解这一点,能够真正以理智清醒的状态去面对恐惧,那么也就是能够自由“觉醒”的时刻了——

医生这么跟他说道。

一星期的软禁已经过去。赤司穿着制服再次回到学校。自己也许错过了很多事情,也许任何事都没有改变的可能性,但同时他也感觉,自己的“直觉”从来没有这么敏锐过。

他走到三年级的楼层,不紧不慢地向着那个教室走去。毕业典礼已经过去,留在学校里三年级大部分都只是在收拾东西。赤司看了看熟悉的班级号牌,径直坐到了储物柜对面的窗台上。

来来往往的人并没有太过注意他的存在,赤司也没有任何局促的表情。他盯着那个敞开的门,过了一会,一个抱着纸箱的银发青年就走了出来。

因为视线被挡住的缘故,黛并没有看到坐在正对面的赤司。他小心翼翼地把纸箱放在自己的柜子旁边,转身刚想回到教室中,正好对上了赤司的视线。

一瞬间的迟疑——仅仅是在看到他之后愣住的一瞬间,赤司就来到了黛面前。

他从来没感觉过自己的头脑如此清醒。抓住对方衬衫的手指,似乎有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出,将自己的意志悉数注入到对方的体内。

早上出门之时,赤司并没有看过镜中的自己到底是怎样的瞳色——不过没关系,对于现在的自己,那些都是多余的。

思考是多余的、担忧也是多余的。已经没有任何话语、可以让眼前这个人再多看自己一眼。

那一晚的自己说的,全部是事实——如果黛也选择离开的话、自己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。

这样想着、他靠近那张让人无限苦恼的脸庞,吻了上去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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