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赤黛】你的眼睛7-9
7.
“千寻的另一半是怎样的呢？”
有一次在学校楼顶午餐的时候，赤司突然问道。黛专心致志地夹起便利店便当里的猪排，一口咬了下去。
“哦、那个……已经忘得差不多了。”
变成了征十郎、又被自己觉醒之后再次出现的赤司、在快毕业的那段时间，跟自己“巧遇”的次数突然以指数型上升。根据黛的定义、大概都已经到了尾随或者骚扰的地步了。
平时如果出现在一年级的楼层，一转头，不出意外肯定会对上那双眼睛。
其实也并不是说讨厌，只是自己也许还不太适应现在的赤司。
尤其是每次来到天台都会遇到这家伙的这种时候。
黛专心地戳着眼前的猪排饭，完全假装自己看不见身旁已经观察自己超过十分钟的人类。他当然清楚赤司有一卡车的问题想要搞清楚，但是就连他自己，也不可能完全知道所有的答案。
更何况，有些事情回忆起来、也是徒增不快。
听到他的回答，赤司当然知道只是敷衍。但是就算怎样激将法也好，黛也没多透露一个字。看到对方有些无奈的神色，黛暗暗叹了口气。
“Z大的篮球部经理联系我了。”
对方的眼神又亮了起来。黛正庆幸自己成功转移话题，却没料到赤司的招数。在对方听说大学要进行入部测试之后，每天一放学，他都会被赤司拉去进行所谓的”单独特训“。
“就算是有影子的能力、想要在那样的顶尖大学篮球部里存活下去，其他的能力也要过关。”
说着这样话的赤司，正敦促着他完成规定的三十个障碍训练。浑身湿透的黛喘着气、觉得自己大概已经到了极限——
跟体力无关，只是现在的赤司，已经超过了他能够保持冷静的极限。
8.
就在前几天，在经常光顾的书店里，遇到了诚凛的黑子。闲聊了几句之后，黛意外发现对方很了解自己喜欢看的那一类小说，不觉多说了几句。
结账之后，两人去了附近的家庭餐厅解决午饭。期间，自然而然地就谈到了奇迹世代时期的事情。
虽然曾经在赛场上跟对方宣战，黛还是不由得佩服眼前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初代“影子”选手。想要打败从前不可一世的队友、以自己所坚信地方式挫败只能仰望的奇迹世代、证明篮球本身的价值——旁人只是在屈辱的时刻想想的念头，被这个人在短短一年间就全部实现。
面对这样的毫不动摇的意志、黛只觉自己的存在动力相当微弱。
“之前我就觉得，绝对命令、对于黛前辈来讲是没用的吧？”
黑子突然问道，温和的双眼直直看了过来。黛张开嘴，却完全不知如何回应。
“在场上的时候，我就感觉到了。黛前辈站在赛场上的目的，完全跟队伍，或者跟其他人无关。”
对方继续道。
“这样的篮球，对于赤司来讲，也是一种挑战吧……无法理解，无法控制，但是还是没有选择离开……只为自己而战斗的“影子”。”
“只能说、赤司能遇到前辈你、还真是幸运呢。”
黛愣了好久，直到对方弯起眼角笑了起来。
“……我们的篮球，完全就是两种不同的东西呐。”
9.
气喘吁吁的黛双手搭在膝上，看向赤司的方向。对方也毫不回避他的视线，异色瞳的视线中，满满充斥着不可抗拒、不可逃离的压迫感。
也许是累得有些出神，黛只是一味地盯着那双眼睛，没能察觉出气氛出现一丝异样。
在动物界的交流中，一个眼神经常就是最露骨的威胁信号。明明互相语言不通的物种，在目光交错的瞬间，就能看穿彼此的意图。
这样大部分生物赖以生存的本能、在自诩最高等的人类当中，大概都已经完全灭绝。不然，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类误解彼此。
“果然是这样吧。”
赤司先开口，打破了漫长的沉默。
“这双眼睛、对于千寻来讲，很不堪吧。”
眼前的人身形似乎比之前小了一圈。黛眨了眨疲惫到有些模糊的眼睛，而赤司却转过身去，不再看他。
“为了获胜而不顾一切、为了保住自己岌岌可危的尊严而裂变出来的畸形人格，甚至连自己也控制不了的……怪物一样的暴虐的一面……”
黛直起身，睁大了眼睛。
他不知道赤司为何突然这样自暴自弃式地攻击自己，但是震惊之余，他似乎又听到了对方没说出口的、但更为真实的呼喊。
——把这样的一面暴露出来却无能为力的自己，明明伤害了那么多队友，却依旧无法弥补，也无法找到出口的死循环。
——这样的赤司，还有价值吗？
——我不想成为这样的人。这不是我的选择。
——但是，没有办法。
在黛的眼中，挣扎着说出这样的话的赤司，还只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子。大概因为人生中出现了什么重大的改变，异色瞳的一半，在那时第一次以暴君的形态出现。
世界上最不应当被伤害的，就是什么恶都未曾犯下、又毫无自保能力的小孩子。如果再早一点遇到赤司，黛也许会竭尽全力去拯救那个处于绝望边缘的、承受着过於沉重的悲伤的赤司。
但是，自己难道又是救世主吗？这样平凡而满是缺陷的自己，难道也有余力去拯救他人吗？
僵硬的表情因为短暂的释然而渐渐缓和。黛拾起刚刚丢掉的球，完成了最后一个跨障碍上篮。
“不是哦，赤司。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。”
落入篮筐的球直直落地，砸出清脆的声响。
“你的眼睛很美。美得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产物，所以才会无话可说。”
黑色眼眸的黛笑了起来。
“就这样就好。这样的你、原本就是我第一次见到的样子。”
